袁润用农税跟全平城的人都开了个玩笑。
起先听到减税的消息,有权有钱的人都在笑他傻，家中田地瘠薄收成少的直呼天恩浩荡，收成多的已经在开始盘算着,这点子收成要分送几处,打通几处关节,才能免了那些税收。
司礼监早已在平城铺开了大网,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。
春生虽未入司礼监，但毕竟要接替允钦在袁润身边伺候,便多少也知道些。
听袁润问起，春生道：“大理寺李大人觉得不妥,且在劝着赵大人与他一道上书反驳。”
李彧到底是在都察院练出来了，单听了袁润要推行的农税法子,便道,“殿下不会这么好心的，他必是要坑咱们。”
比起他的小心谨慎来，赵宏晏就随缘一些。
也或许是未曾从重华殿夜变中恢复过来，他听了,也只是长吁一声，“我赵家子弟单薄，继我后留任平城的极少,原先看重的侄子赵殷,本在鸿胪寺里,前程可望,怎料竟受李大人二子牵连,停了这一段时间的职朝议，更别提乌卓使臣还在，有什么为难的地方,冯大人总是鼓捣他出头解决。赵武死的不明不白，赵俊又留在了李大人那处……”
不说也倒罢了。
这么一念叨，赵宏晏忽然发觉自己个儿身边确实没留下几个能用的人。除了这三个小辈，还有他的表兄钱佟，本是太医院医正，被霍七之事连累，近来正被王平章查着，朝上的事是使不上什么力的；此外他还有一个父辈的表叔，在云州书院里挂了个名做夫子，但大约是不去授课的，毕竟已是这个年龄的人了，极少能有人像青阳大公那样，还耐得住如此奔波劳累。
赵宏晏戚戚道：“你我在重华殿里不过待了两天，这平城就仿佛变了个样儿，可见殿下大了，咱们就顺着殿下的意思也罢，何必非要与他做对呢。”
“你我何曾与他做对？”
李彧反问，“孟家倒罢了，怀了不臣之心，更有当殿弑君的丑事。赵武与简家一道守荆门关，你赵大人护持刑部，贤侄赵殷和赵俊又俱是人中龙凤，你赵家何曾有过孟家那样的心思？”
孟家如今已是弑君谋逆的代名词了，赵宏晏闻言，慌忙摇头，“原先是看不大上殿下处事，可他毕竟是太子，哪敢有那样心思呢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李彧点头，定定道，“我也未曾有过那些心思，可殿下提起我们，顿则与孟家连在一起，就好像孟家那些事儿是与咱们商量过的一样。”顿了顿，李彧又道，“赵大人，你我莫名其妙在重华殿关了几日，怎么你现在连半分意气也没了？且不说殿下减税之策如何，你我为臣，在先祖前便已立誓为国尽忠，殿下还小，又是骄纵大了的，难道他就是什么神降世当真一点错漏都无？”
说到激动处，李彧愤然起身，“你我为臣数十载，见他错漏，自该提醒——”
见赵宏晏又要开口，李彧恨道，“也别提什么简大人，崔大人，张大人，他们各自家中还有烂摊子收拾不得，等着殿下收尾呢。”
“简大人家中又有什么事儿？”
赵宏晏的关注点偏了。